江南中学的图书馆像座凝固的时光堡，深褐色木质书架整齐排列如沉默的士兵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水磨石地面织出菱形光斑。
高二（3）班的林小好正踮着脚扒着 "教师参考区" 的铜制栅栏，鼻尖几乎贴在冰冷的金属网格上，嗅到的是旧书页特有的油墨香混合着木质书架的沉香。
"《星轨漫画家列传》... 应该就在第三排左数第五个书架..." 她小声嘟囔着，手指沿着目录牌上的编号移动，指甲边缘还留着昨天画漫画时蹭到的钴蓝色颜料。
昨天在学长的毕业纪念册里看到这本书的插图，画中穿着背带裤的少女在银河里荡秋千的场景让她辗转难眠，此刻运动鞋尖无意识地蹭着地面，帆布包上的猫咪挂饰随着动作轻轻摇晃。
栅栏另一侧突然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，像蝴蝶收拢翅膀的声音。
林小好循声望去，只见穿白色校服的男生正坐在胡桃木阅览桌前，脊背挺首如青松，指尖捏着一本泛着毛边的《拜伦诗选》。
他的头发被阳光镀上金边，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，每根睫毛的末端都清晰可见，翻页时手腕内侧的银色手表闪过微光，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在光影中明明灭灭。
"同学，这里是教师专用区域。
" 男生突然开口，声音像浸过薄荷水般清凉，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上扬。
他甚至没抬头，食指仍按在济慈的诗句上："美即是真，真即是美"，指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，泛着健康的粉色。
林小好吓了一跳，手忙脚乱中碰倒了栅栏旁的铜制警示牌。
"砰" 的声响在空旷的阅览室里回荡，惊起书架上的细微尘埃，在光柱中浮沉。
男生终于抬起头，眉峰在镜片后轻轻蹙起，那是双深潭般的眼睛，瞳孔黑得发亮，却像结着薄冰，倒映着她慌乱的身影。
"对、对不起！
" 林小好慌忙弯腰捡起警示牌，马尾辫上的樱花发绳甩到胸前，发绳的流苏扫过下巴，"我就是想找一本书... 那个《星轨漫画家列传》..." 说话时胸腔因为弯腰而压迫，声音带着微微的喘息。
男生的目光掠过她攥紧的笔记本 —— 封面上画着戴圆框眼镜的猫咪老师，尾巴正卷起星星，笔记本边缘还贴着几张便签，是她随手画的小插画。
他的手指在桌面敲了两下，指节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，站起身时校服下摆带起一阵风，卷落桌上的银杏叶书签，叶子的金边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影。
"跟我来。
" 他简短地说，转身走向书架深处。
林小好注意到他的校服领口洗得微微发白，却浆得笔挺，每粒纽扣都扣到顶，领口的线条在脖颈处形成严谨的首角，不像其他男生总敞着领口露出锁骨，他的背影像株拒绝开花的树，却有着令人安心的挺拔。
书架间的通道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，男生的肩宽几乎占满整个空间。
林小好跟着他的脚步，闻到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，混着旧书页的油墨香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洗衣液清香。
忽然他停住脚步，抬手抽出一本藏青色封面的书，书脊上的烫金字在阴影里闪着微光，指尖划过书脊时，她看见他中指根部有个浅褐色的茧，是长期握笔留下的印记。
"谢谢！
" 林小好接过书时指尖触到他的掌心，凉津津的，像刚从溪水里捞起的鹅卵石，带着图书馆特有的阴凉。
她仰头望着高出自己半个头的男生，发现他左眉尾有颗浅褐色的痣，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，像落在雪地上的一粒咖啡豆。
"这里不允许学生进入。
" 男生推了推滑落的黑框眼镜，镜腿在耳后压出淡淡的红印，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，"下次要找书，让管理员帮忙。
" 说完他转身就走，皮鞋跟在地面敲出清脆的节奏，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地砖的缝隙线上。
"等等！
" 林小好抱着书追上去，书包带在肩头晃动，"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？
我是高二（3）班的林小好，你呢？
" 声音在空旷的图书馆里回荡，惊起高处的一声鸽哨。
男生的脚步顿了半拍，却没有回头。
阳光从斜上方的气窗照进来，在他后背投下长长的影子，影子的轮廓微微颤动，像株被风吹动的树。
当林小好终于看见他校服左胸的校牌时，只来得及捕捉到 "王莱字" 三个瘦金体般的钢笔字，字迹工整得像是印刷体，校牌边缘还贴着小小的透明胶带，防止翘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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