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如注,豆大的雨点砸在黑森林扭曲的古木上,蒸腾起刺鼻的腐殖酸气息。
陆沉渊握紧玄铁长刀,护额上的镇妖符文在雷光中明灭不定。
身后十二名队员呈雁形散开,符咒枪的蓝光与桃木剑的朱砂红交织成网,却照不穿林间浓稠如墨的雾气。
"虎妖的血腥味淡了。
"叶千刃突然压低声音,左眼尾的月牙疤随着皱眉微微扭曲。
她腰间的寒霜·饮月刀发出细微震颤,刀身凝结的霜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——这是方圆百米内妖力暴走的征兆。
话音未落,林间传来骨骼错位的爆响。
玄霄猛地抬手,苍溟龙吟剑出鞘半寸,琥珀色瞳孔映出二十米外的骇人景象:三丈高的白虎妖浑身插满焦黑箭矢,七窍流淌着泛着磷火的血液,本该狰狞的兽瞳却空洞无神,仿佛早己是具被操纵的躯壳。
"不对劲!
"郑云舒突然拽住桑小夭的手腕,药篓里的艾草无风自动。
少女还未反应过来,白虎妖己轰然倒地,震得地面簌簌落土。
更诡异的是,尸体接触雨水的瞬间开始急速腐烂,黑色尸水所到之处,连坚硬的青石都泛起白烟。
"小心!
"陆沉渊的吼声混着雷鸣炸响。
血雾自腐尸中冲天而起,凝成半透明的锁链缠住离得最近的队员。
千钧一发之际,空气突然泛起暗紫色涟漪,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。
黑发银丝的男子凭空出现,苍白的手指划过虚空,一柄赤金与赤红交织的长枪骤然成型,枪头吞吐的幽蓝焰苗瞬间将锁链烧成飞灰。
玄霄的龙吟剑立刻指向来者,剑尖凝聚的剑气劈开雨幕:"藏头露尾的鼠辈!
黑森林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?
"陆沉渊抬手止住躁动的队员,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神秘人:"阁下手段倒是奇特。
"他将玄铁长刀横在胸前,震出的灵力涟漪扫过对方周身,却未探测到任何妖类气息,"杀了虎妖,又救我队员,究竟有何目的?
"神秘人垂眸擦拭长枪,深褐色瞳孔里翻涌着疏离的淡漠,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的碎冰:"路过。
"他屈指一弹,染血的虎妖内丹破空而来,精准落在陆沉渊脚边。
就在众人以为他要离开时,男子突然抬手划过虚空,长枪化作暗紫色光粒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漆黑如墨、泛着冷光的长刀。
叶千刃的双刀立刻出鞘:"装神弄鬼!
"她盯着对方刀刃上扭曲的古老符文,莫名感到一阵寒意。
恰在此时,被腐尸污染的泥土下突然传来诡异的骨裂声。
无数藤蔓破土而出,顶端绽放出狰狞的血色花苞。
神秘人握着长刀的手微微收紧,眼尾的青黑色纹路泛起微光:"它们在等援军。
"他瞥向渐显猩红的云层,"七日后,血月当空。
"陆沉渊凝视着对方变幻武器的诡异能力,突然将狼头徽章抛去:"斩妖队缺个像你这样的高手。
"徽章在雨幕中划出金光,"考虑好了,来雾隐山找我。
"神秘人接住徽章的瞬间,远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生长声。
他将徽章收入怀中,身影化作裹挟着火焰的残影消失在雨幕里。
而斩妖队员们望着满地焦土,谁也没注意到,他转身时,指尖残留的暗紫色光晕,与储物空间的涟漪如出一辙。
雨势渐歇,最后一滴水珠从夙夜银发梢坠落,在焦土上砸出细小坑洞。
他垂眸盯着掌心狼头徽章,青铜表面镌刻的獠牙纹路还带着陆沉渊的体温,边缘磨损处泛着经年累月的铜绿——这是人类用来标记同伴的信物,粗糙,却莫名滚烫。
"人类的把戏。
"他嗤笑一声,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徽章凹陷的图腾。
暗紫色灵力在指尖若隐若现,本可轻易将其碾成齑粉,却在触及那抹象征羁绊的狼瞳时,鬼使神差地顿住。
记忆突然翻涌,千年前他初登魔王之位,九幽深处的魔火映亮阿离跪地献上冠冕的身影,墨怜则默默将破损的战甲修复如新。
可如今,当他斩断与魔界的所有联系,那两人是否还在九幽深处,对着空荡荡的王座一次次发送石沉大海的传音?
林间腐尸的恶臭混着潮湿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,远处传来骨妖复苏的窸窣声。
夙夜抬眼望向雾隐山方向,云层中透出的微光映亮他眼尾青黑纹路。
那些曾被他刻意压制的感应突然躁动——在某个未知的时空裂缝彼端,阿离的焦急与墨怜的执着化作若有若无的波动,如同困兽般在虚空中徒劳游走。
"斩妖队…有点意思。
"他将徽章收入袖中,衣摆暗纹泛起转瞬即逝的星云流光。
当最后一道雷光照亮他转身离去的背影,空气里残留的暗紫色涟漪中,隐约传来兵器归位的清鸣。
此刻的斩妖队众人尚未知晓,这个神秘莫测的高手,早己厌倦了魔王的身份,而掌心这枚小小的徽章,或许正是他逃离宿命的钥匙——只是他还不知道,在看不见的暗处,阿离与墨怜仍在继续着跨越时空的追寻,而这份羁绊,终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刻骤然收紧。
最新评论